文章的题目一听就透着别扭,难道老伴的“儿子”就不是你的儿子?回答是肯定的,不是。莫非老伴是改嫁于你的,更不是。老伴的“儿子”是一只鹩哥鸟。
老伴喜欢孩子,无奈国家政策只允许生育一个,似乎是为了得到心理上的满足,于是家中或玩具,或摆件,或动物,许多都以儿女相称。系着蝴蝶结的小熊被昵称为“闺女”、水族箱中嬉戏的银龙被任命为“儿子”。这种“坟地改菜园子——拉平”的作法,自然招惹得亲生儿子老大的不高兴。
鹩哥鸟天性会模仿各种声响,如说话、吹口哨、汽车警报、电话铃声。曾见过一只鹩哥居然会抻着脖子抑扬顿挫,韵味十足地朗诵:“白日依山尽,黄河入海流”的诗句。不知何故,小弟也鬼使神差地花费600元购得一只,几个月下来,那鸟儿除饱餐之后大吼几声外,一句“人话”没有,气得小弟断食、断水予以惩罚。老伴闻之,如同拣到一个被遗弃的婴儿般,将其带回家中,百般爱怜、呵护。擦净鸟笼、洗清水罐,羊肉馅儿拌着鸡饲料喂之,饭后又有水果供应,还不时地到郊区菜地里捕捉些蚂蚱、油葫芦为它改善生活,边饲喂,边与鸟儿聊天。仅半月光景,那鸟儿羽毛变得乌亮,如黑缎般泛着光泽,喙口、脚趾呈现桔红色。它昂首挺胸,没时没晌地大呼小叫,见到“妈”,更是扑扇翅膀,上窜下跳,亲昵得了不得。这鸟儿模样出落得挺好,就是没有真格的,同事戏称“大傻小子”,为这老伴还挺苦恼。于是时常到鸟市打探、取经,并像教哑孩子一样,不厌其烦地从最简单的话语诸如:妈妈、你好、起床、吃饭教起。鸟儿与小孩有相似之处,最突出的是精神不集中,室内或户外的些许变化,都会诱使它东张西望。老伴扯了几尺蓝布,缝制了笼罩,面对面地教它。还别说,这鸟儿真有长进,两个月之后的一天,当老伴又一次给它添食喂水时,它含混地叫了一声“妈”,老伴闻听真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赶紧又重复教了一句,那鸟又叫了一声“妈”,就这样,断断续续地叫了20多声,而且语音逐渐清晰起来,把老伴高兴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,于是逢人便说那鸟儿是“铁树开花,哑鸟说话”,在我面前也挺着胸脯自豪地说:“功夫不负有心人,有耕耘就会有收获”。
那鸟儿似乎不给老伴作脸,在以后的日子里,它除了张口“妈”,闭口“妈”之外,没什么新鲜的,时间一长便觉得索然无味。老伴却声称这鸟是“贵人言语迟”,不说则已,一说定会语惊四座。为了印证自己的论断正确,老伴除每天话不离口地教授之外,还买来压口磁带,利用录音机反复教它。寒来暑往,当一身崭新的羽衣重又披挂在它身上的时候,那鸟就像两岁半的孩子,话儿真叫全,“你好”、“起床”……自不待说,就连“来客人了”、“快开门”、“涮羊肉”、“崴泥了”都朗朗上口,我说话中的东北腔儿也学得惟妙惟肖,甚至昂头挺胸模拟口哨吹奏一段《浏阳河》,直把观看它表演的人们逗得直不起腰来。
“儿子”取得如此“巨大”的成绩,老伴儿的喜悦心情自不待言。但是,鸟儿答非所问的缺陷一直困扰着她,比如“问它:“几点了”?回答:“你好”。于是一个更大的计划又制定了出来,老伴儿要通过努力使鸟儿有问必答,还要回答正确。为达此目的,老伴儿愈加勤奋和劳神,可是事与愿违,一年过去了,那鸟儿依然如故,信口开河,所问非所答。请教了有关专家,答曰:“鸟儿只有本能,只能模仿,没有意识和思维,想让鸟儿正确回答提出的问题,那是徒劳”。至此,老伴才死了把鸟儿变成“鸟人”的“雄心”。正可谓:“劝尔莫移禽鸟性,翠鸟红嘴任天真。如今漫学人言巧,解语终须累尔身。”